熱心網友
給你發一篇參考文章我家的院子里種有一小片竹子。 在古人的眼里,竹子的空心象征虛心好學;它又有節,象征著有節操。再加上竹子形態秀美、亭亭玉立,臨風搖曳、楚楚動人,若是月影粉墻,則更加有詩情畫意了,所以竹子歷來深受人們的喜愛。晉代王子猷曾指著竹子說:“何可一日無此君?”東坡居士也有“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的名言傳世。 但父親并不懂得“不可居無竹”的雅訓,雖然那時侯家里經常“食無肉”。事實上,父親到了十二三歲才開始上學,讀了不到一年就匆匆輟學,跟人學篾匠活去了;而對于一個篾匠來說,竹子總是不可或缺的原料。所以家里的那片竹林,與蘇東坡無關。 父親有兩個很突出的特點,其一是喝酒的時候——不管是白酒還是啤酒,也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只要是一開始喝酒,他就會渾身冒汗,轉眼間衣服都濕掉了。父親的酒量很好,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這比武俠小說中那些用內功把酒逼出體外的所謂大俠要強多了。可惜這一點沒有遺傳給我。還有一個特點是,父親只要一躺下,不出三分鐘就立刻鼾聲大作。這可能是因為以前干活太累吧,他只能是利用盡快睡著來恢復體力。沒想到這一無奈的習慣竟會一直保持到現在。 然而,比這兩個特點更出名的,是父親做的篾匠活。在村里,父親的手藝是數一數二的,一做起篾匠活來隱隱然有一種大家風范。在父親寬大的手里,那把又厚又重的篾刀被運用得輕松自如,一棵完整的竹子到了他的手里,瞬間就能變成又薄又光滑的篾條了。農村里凡是用竹子做成的東西,比如籮筐、籃子、竹席、笊籬、雞籠等,都曾經在父親的手里誕生過。父親做活計的時候,我總會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期盼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擁有如此精湛的技藝。村里人說起我的時候,總是會說“那個篾匠的兒子”——這曾是最讓我覺得自豪的稱呼! 而父親不做活的時候,那片竹林就成了我經常光顧的游樂場。于是那些原本在此休憩的雞們便自覺地讓開了——其實我一直都很愿意和它們一起玩的,可它們好象很怕我的樣子。 我經常在竹林里抓一種被我們稱作“竹知了”的甲殼蟲。這是一種竹子的害蟲,它們的頭上有一個很規則的圖案,很像是撲克牌里的黑桃、紅桃、梅花或者方塊,其中有黑桃圖案的蟲子特別稀少。只是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有把四種“花色”抓齊過,因為前面抓到的蟲子總是很快就被我烤熟吃進肚子了。那種香脆美味的感覺,直到現在還是會讓我垂涎不已。 不抓蟲子的時候,我會折些竹枝來編帽子。戴著編好的帽子,我便一本正經地端坐在石頭上,摘片竹葉來吹奏。可不知什么原因,吹來吹去都只有一個音調,而且聲音也不大,倒是把腮幫子吹得發疼。于是后來,我干脆用竹子做了個竹哨來吹,雖然還是只有一個音調,但聲音高多了,而且吹起來也不費力。 偶爾我也會做出一些比較調皮的事情來,比如在兩棵竹子之間翻筋斗,或者爬到竹子上頭去蕩秋千。當然,這些比較危險的“高難度”動作都是在避開大人耳目的情形之下完成的。如果是在夏天,那就免不了要用竹子做一把水槍,找人在竹林里大戰一翻。 不過最讓我開心的時候還是在春天。“又是一年三月三,風箏飛滿天”,伴著這樣的童謠,再放飛一個自己親手做的風箏,是我那時侯最向往的事情。于是,砍來竹子,劈開,削平,扎好骨架,糊上紙,再綁上些紙條作為尾巴,然后從母親那里拿來一些縫衣線,成了我每年的必修科目。一段段快樂的時期就這樣被打造出來了。其實每年做的風箏樣子都差不多,可我每年都會很投入地去做,而每年體會到的快樂又似乎都不一樣。 可惜每年只是在春天的時候才會去放風箏,而人生的春天卻早已經匆匆過去。現在的農村里,大部分的東西也都是買現成的了,所以父親很少再有機會去展示他的手藝了。我當然也沒有成為篾匠,只有那片竹林,依然長得郁郁蔥蔥,仿佛在晚風中訴說著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