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唐詩中兩位詩人寫出的同一地方的風景,在詩中有何異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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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比較王維與裴迪在《輞川集》中的同題唱和詩即可知道。如《文杏館》,裴迪的詩是:“迢迢文杏館,躋攀日已屢,南嶺與北湖,前看復后顧。”王維的詩則是:“文杏裁為梁,香茅結為宇。不知棟里云,去作人間雨。”又如《木蘭柴》,裴迪的詩是:“蒼蒼落日里,鳥聲亂溪水。緣溪路轉深,幽興何時已。”王維的詩是:“秋山斂余照,飛鳥逐前侶。彩翠時分明,夕嵐無處所。”再如《辛夷塢》,裴迪的詩是:“綠堤春草合,王孫自留玩。況有辛夷花,色與芙蓉亂。”王維的詩則是:“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裴迪的詩總是寫自己在躋攀、緣路、留玩,看不到對自然物象深層的審美體驗,而王維的詩雖然沒有詩人自我形象、行為、主觀意圖甚至情感的表現,只有大自然物象本身聲、光、色、態的純然呈現,而物象之神理卻因其宗教體驗與審美體驗的深入細致而得以有極為清楚動人的表現。這一切當然也是因為其心境極為澄明空寂,所以才能使物色自映照于心而不必再著意去尋幽訪勝了。蘇軾在《東坡題跋》卷二《題淵明飲酒詩后》中說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二句是“因采菊而見山,境與意會,此句最有妙處。近歲俗本皆作‘望南山’,則一篇神氣都索然矣”。蓋淵明也好,王維也好,他們都是自性圓滿具足,無待無求,亦不著意之人,他們的精神已近乎莊子所說的“圣人”境界,因此心明如鏡,覽照萬物,萬物自現于心而無待其去望了。。